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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六十三章（第1页）

钟会杀了许仪，令将许仪的头颅挂于寨栅上示众之后，对众将道：“不要再耽搁时日了！兵贵神速，不可稍歇。”于是即刻进军，令前军李辅包围乐城，护军荀恺围困汉城，他自己率领大军径直去夺取阳安关。

守关蜀将傅佥顿时感觉压力山大，急忙与副将蒋舒等人商量应敌之策。蒋舒脸色凝重的说：“魏兵将广人多，来势凶猛，其锋难以阻挡，不如坚守为上。待其日久疲劳，粮草不足之时，再出战制胜。”

蒋舒以为自己的话是较为稳妥的，没料到傅佥却大大的不以为然。傅佥道：“此言差矣！——魏兵远道而来，已然疲困不堪，人数虽多，但不足为惧！我等如果不下关死战，乐城、汉城不久都会落入贼兵之手！”

蒋舒低着头，微微憋红了脸，嘴唇动了两动，好像要说点什么的，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。

傅佥料定蒋舒也不再胆敢“唱顶腔”了。正在这时，侦探官急匆匆前来报告说：“魏兵大队人马已经到达了关前。”傅佥、蒋舒不由得一怔，连忙登上关口高处瞭望，而魏军几乎已经到达了眼前。只见钟会奔进在最前面，停住，扬起长鞭高叫道：“现在，我统领十万大军挺进到这里，将逢山踏山，逢水过水，鸟虫猛兽，敢阻挡我大军者，都将成为我大军的碗中餐，刀下鬼！……如果识得时务，看清形势，早些出城缴械投降，各人可按原来的品级提升录用；如果执迷不悟，负隅顽抗，将被打破关隘，身首分离，玉石俱碎，到那时，将悔之晚矣！”

傅佥差点儿咬碎牙齿，怒吼道：“贼兵鼠类，可认得我钢铁之师！”于是令蒋舒把守关隘，自己率领三千精兵杀下关来。

钟会见傅佥率军气势汹汹地杀来，没有跟傅佥军接战，而是令军士们迅速撤退。傅佥乘势挥军勇猛地追击。追击了大约五六里，没料到魏兵突然杀来了回马枪，并且又像突然增加了人马。傅佥见势头不妙，急忙令军撤退，想保存住实力再说。边打边撤，终于接近了关隘口。傅佥想：“进入到关内，贼兵就不敢再追了。”这样想着，猛一抬头，一望，真把他吓傻了眼：关上已经竖起了多面魏军的旗号。正摸不着头脑，忽然看见蒋舒站在城楼上挥舞着魏军旗帜高叫道：“傅将军你听着！我已经投降魏军了！你也赶快放下武器降魏吧！”

傅佥愤怒之极，恨不得飞过去一把抓住蒋舒把他撕成碎片。他嘶哑着嗓音，厉声骂道：“忘恩负义之贼！无耻之徒！有什么面目见天下之人！”蒋舒也被激怒了，回击道：“我弃暗投明，趋利避害，相时而动，顺应天时天命！我无愧矣！贼人！你就等着受死吧！”

现在的傅佥已经是腹背受敌了。他知道回关无望，只得率军回马再与魏兵作战。可士兵们的战力已经大打折扣。魏兵们将他们四面包合，将傅佥围在垓心。傅佥拼死力左冲又杀，始终没能杀开一个逃生的缺口。而这时，他所率领的蜀军人马，死者，伤者，降者，已经十之八九了。绝望之魔爪攫住了他整个的心魂。他仰天叹道：“我生为蜀国之大臣，死也当为蜀国之鬼！”就不顾一切地拍马冲杀。

一会儿，便身受了几处枪伤，战袍、铠甲上都沾满了鲜血。忽然坐下马被敌军刺倒，但他宁死不愿当俘虏，将大刀搁上颈项，猛的一抽拉，他倒了下去，血如井喷。……

傅佥的灵魂脱离开他的躯体，沿着山坡飞移到一处深山凹中。在那里度过了没有一丝丝生存感觉的数日。之后，莫名其妙地渐渐地产生了智慧和记忆。他慢慢回想起来：他是令蒋舒把守关隘的，而自己率军下关出击，追赶魏兵，后来，魏兵突然杀回马枪，并且人数突然增加了一倍恐怕还不止。他为了保存实力，就率军向关内撤退。到得关前，哪晓得看到的竟是魏军的旗幡，原来蒋舒竟然投魏了！真卑鄙无耻的叛徒！一定是预先跟贼兵已经通气了，跟贼兵约好里应外合的！是什么时候派什么人跟贼兵联络的呢？我竟连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知道！我真糊涂啊！没看透蒋舒的贼心！或许，瞒着我通敌的叛徒一定还有很多人！……此时，觉醒的痛苦深深的折磨着傅佥魂，简直让他窒息得快要彻底毁灭如灰。

……却说钟会攻取了阳安关。原关内集聚了无数的粮草，各种军用器械也数量极多，质量上乘。一时便高兴万分，犒赏三军，且举行了一场规模盛大隆重的庆功大会。酒肉菜蔬，让将士们的肚子都吃成了大蛤蟆模样。

也许是因为过于兴奋，钟会酒足饭饱之后反而没有了睡意。他一个人步出帐外，登上高处远望：他的眼前一片浩渺苍茫，他兴奋而得意的想：这一片天地现在是我的了，我的巴掌便能覆盖这里的全部！——正这样自得的想过，忽然一阵凉风吹来，他不觉打了个冷颤，而后感觉身体有些寒凉了起来，于是慢慢步回了营帐中。

到得营帐内，他仍然不那么容易入睡，只能眨巴着眼睛模模糊糊回忆着取得胜利、获取粮草器械及犒赏三军的过程。直到大约接近三更天才迷迷糊糊的入睡。不知道有多长时间，他处在一种深眠状态，一点点生存的感觉和生存意识都没有了。但大约到了四更天之后，深眠中的他又好像渐渐上升到浅眠状态，模模糊糊的产生了自我意识。他感觉自己好像不是在睡觉，而是在轻轻飘飘的行游一样。一会儿，似乎是一个人飘飘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。那人羽扇纶巾，身穿鹤氅，一副眉清目秀的模样。看上去身材比自己伟岸，且有飘飘渺渺的仙人之态。他看着那人，似乎有些面熟，但一时又不能确定到底那人是何人。他只能颇有几分冒昧地问道：“请问：君为何人也？”

可是那人却没有回答，只是说：“虽然汉祚已经衰落，天命难违，但是两川一带的生灵，横罹兵革，如处于涂泥和炭火之中，实在是可怜啦。——孔子曰：行仁政，然后得人和。家和而国昌。家者国之本。——不保护好每家每户每个人的生命，何以谈国之昌也？孟子亦曰：行仁政而德泽天下，百姓昭告而无忧。——民不安定而忧愁不断，何以谈国之泰也？”

钟会道：“先生所言极是。”这时，钟会忽然觉得此人好像就是蜀丞相诸葛孔明。于是他问道：“先生您便是蜀丞相诸葛孔明先生吧？”

那人没有出语回答，仅仅是微微点了点头，而后什么也没有说，便飘飘然远去了。而钟会却一觉醒来。他定了定神，才知道原来是做了一个梦。

一会儿，钟会坐起了身，梦中的情景和话语仍然大致记得清楚。

用早餐时，钟会和几个属官聚到了一起。他把梦见诸葛孔明的经过以及孔子、孟子之语叙说了一遍。其中有属官道：“诸葛孔明托梦给将军，其目的仍然是保护蜀国的生灵。不过，他引用的孔子、孟子施仁政的话，倒是放之海内而皆准的。百姓人人都丰衣足食，并且丝毫不用担心匪、盗以及一切不善之人损害自己，国何以不昌泰呢？”

钟会点点头道：“您之所言是也。”几名属官也纷纷表示这话说得不错，虽然其中有几个没有完全弄懂而只是出于逢迎拍马。

早餐之后，钟会传令前军：竖立起一面白旗，上面书写“安民保国”四个大字。所到之处，不得妄杀一人，否则定然偿命。百姓之一草一木，不得随意侵占，万分必要之时，按价收购，不得强买强卖。于是汉中之民，纷纷出城迎接钟会军。钟会令多加抚慰，百姓的利益秋毫无犯。当年，汉中一带万亩农田获得了好收成，老百姓天天能吃饱肚子。于是有歌曰：

山青青来水长长

百姓梯田千层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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