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止一点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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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（第2页）

“你又在练字啊？”钟鱼拍拍身上的浮尘，挨近炭炉凑着取暖。

钟鱼是回知同住一屋的室友，两人还是同一个班的同学，都是唐先生门下的弟子，因此在书院里，比之其他同学，回知与钟鱼关系稍微熟稔些。

“晚饭前无事可做，写几个字多揣摩一下。”抚平纸，回知沾墨继续练习。

钟鱼一边烘火一边搓手；“刚才我回来时，见实贺堂来了不少人，人来人往的好热闹，要过冬了，都是赶着给自家在书院求学的姑娘送御寒的东西来的，真好，家里有人关心冬日里炭火够不够用，衣物够不够暖，吃食够不够好？哪像我们，无人问一声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，只有自己可怜自己。”她话里无不羡慕，脸上全是难掩的向往。

钟鱼出身当地寻常小户人家，家里上有兄姐二人，下有弟妹三人，她排行第三，爷爷奶奶跟着一起生活，家中人口众多。兄弟姐妹多也就注定她父母关注少薄，家里人口多吃饭的嘴也多，日常吃嚼用度只能锱铢必计，一家人的生活处处捉襟见肘。

若不是几个孩子里她最聪明好学，自己考过了书院入学试，平日里又在书院里帮工，还给富裕的女学生帮做些活计，自己挣钱自己交束脩，不需家中帮补，不然她能不能继续读书还是两说，恐怕也像她的姐妹们一样，早早辍学，被家里安排嫁人或去做散工帮着补贴家用。

回知头也不抬的行笔游走纸上，淡淡的道：“各人有各人的福缘，羡慕不来，看开些就好，知足常乐，何况寒木春华，也许我们也有他人羡慕的地方呢？”

钟鱼平时没什么大毛病，除了偶尔表露出不甘清贫，忿忿不公的情绪，爱斤斤计较，放不开心怀的小家子气外，也就是个寻常普通少女，回知并不太在意。只是不想被钟鱼的负面情绪影响，除了偶尔劝慰两句，回知大多时候，对她的抱怨诉苦，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，与她淡淡平和相处，一直不亲不疏不远不近的。

对于回知的话，钟鱼不以为然，她笑笑不作声，眼底攀爬起一丝嘲讽。

也有他人羡慕的地方？

说的是回知她自己吧？她那张美得日月失色的脸，世间女子哪个不艳羡不嫉妒的？没见书院里，多少女学生每次见着她，都又妒又羡的红了眼？天下男子多爱好颜色，就凭那张脸，以后回知能轻而易举的过上许多人求而不得的富贵生活，什么好的稀罕的，都有人心甘情愿的双手奉上只为讨她欢心。

老天真是不公平！

有的人天生出身高贵养尊处优，有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坐享荣华，有的人无需苦学就有世人惊赞的怀材抱器之能，而有的人，生就有让人神魂俱失的绝世美貌，令天下男子趋之若鹜视为掌中宝。

一如回知。

而她呢？却生在寒苦贫门，父亲是个没出息的粗鄙更夫，母亲靠给人浆洗挣几个小钱，爷爷奶奶整日里就数落她读书无用又废钱，还尽想着将家里姐妹几个嫁了多得些彩礼钱捏在手，兄弟又是不争气的，大的没出息，小的混不吝，撵鸡逐狗的混足于市井上不得台面，一家人粗衣简食生活清苦，日子过得东撙西节。她连想要继续读书，都要靠自己给书院做帮工，替那些眼高于顶的有钱小姐们打杂干活，挣几角碎银才得以实现。

每日竭尽所能的黜衣缩食，苦兮兮的方能勉强维持自己在书院的生活，平日里想多买点笔墨、多买几张纸，都要考虑许久。

这种无出头日的灰暗日子，时时压抑得钟鱼想要尖叫出声！

羡慕？

钟鱼忿忿，她真想不出来自己这穷酸日子，有什么能让人羡慕的地方。

钟鱼的视线又落在回知握着羊毫书写的手上，腕白肤红玉笋芽，指甲泛着柔润的珠光，在灯火下，一双玉手美得犹如上天精雕细琢的艺术品，让人看得恍神。

这是一双精心保养不曾染过阳春水的手，一看就没干过活，就连书院中檀芳郡主那双娇养出来的手，也远远不及。

钟鱼眼底滑过一丝不屑，心中不平更甚。

虽然现在的回知，平时看上去衣食简单朴素，与书院里其他人没有任何分别，生活上也不见有何特殊，但是，从回知这双完美无瑕的手，就可以窥出，回知之前定是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，是琼厨金穴娇养出来的没有吃过苦的珍宝儿。

这种千娇百宠用富贵滋养的娇小姐，不识人间疾苦，才能说出那种不痛不痒的话，倘如让回知也试试她曾经受过的苦和累，看她还能说得这么轻松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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