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华央微微一愣,迎上商老太公通透澄明的目光,突然有些心虚。
活到他这把年岁,早已看透一切,她那点善意的谎言在他那里根本就经不起半点推敲吧?
商老太公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,拍拍她的手背道:“虽然你不是央儿,但是你既然叫我一声外祖父,外祖父便认了你这个外孙女儿。”
华央愧然垂首:“您不怪我吗?我可是个占据了洛华央身体的邪物……”
商老太公摇摇头:“人也好,鬼邪也罢,好坏善恶从来都不是以身份裁定。人可以比鬼邪更恶,鬼邪亦有仁善之辈。交人交心,这些日子你做过些什么,我心里很清楚,你是个好孩子。”
华央心下一阵酸涩,他们越是这般理智和善地待她,越是让她心中难安。
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入侵者,侵占了原本该属于洛华央的温柔和善待。
“外祖父,对不起,我一直瞒着您……”
“不怪你,这不是你的错……”商老太公勉强抬起手,抚过华央的额头,“我应该谢谢你,多亏了你,央儿才能摆脱侯府,摆脱沈禄。倒是你,这段时间一直拘在央儿的身份和身体里,在侯府受了不少委屈吧?”
华央连连摇头,只觉喉咙里发紧,说不出话来。
干了几十年的鬼王,她一向能说会道,能争能抢,地府里的鬼都怕她念叨。
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面对一个命数将绝、虚弱至此的老人,竟会无言以对。
商老太公长长叹息一声,吃力地从怀里摸出一枚净透无瑕的白玉递给华央。
“这枚护身玉本是为央儿准备的生辰礼,我特意请玄清观的玄止道长加持过,如今既然你顶了央儿的身份替她受苦,这护身玉便交给你吧,你戴着它,定能护佑你一世安稳。”
华央本想拒绝,商老太公却固执地将护身玉塞到她手中。
“答应外祖父,不要重蹈央儿的覆辙,万事随心,不要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规矩礼教、为了别人委屈勉强了自己,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,就去找珣儿,他定会护着你的……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气息也越来越弱,华央心里明白这意味着什么,无心再与他争执。
“外祖父教导,央儿都记下了。”
“记下就好……”商老太公似是了了什么心愿一般长舒一口气,一直努力提着的精神顿然变得恍惚,目光也渐渐涣散。
他怔怔地看着窗子的方向,须臾,似是看到了什么,弯眉笑了笑。
“央儿,我的央儿……”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伸向窗子的方向,满眼殷切,轻轻喊了几声洛华央的名字。
华央伸手,想要握住那只苍老的手,却在碰到指尖的刹那,那只手蓦地沉沉垂下。
华央的手握了空,怔怔地停在半空。
她紧紧闭上眼睛,握紧手中的护身玉,一股无名的悲恸从心底升起。
那锥心的悲意与疼痛钻入她的四肢百骸,让她无处躲避。
“外祖父……”华央轻轻呢喃了一声。
寂静的屋内落针可闻,却再也没有人回应她。
华央心口猛地一滞,一滴眼泪从紧闭的眼角缓缓滑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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