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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乎意料的理由中藏着复杂难辨的情绪，莞落静静地看着他融入黑暗中的身影：“那天晚上，你不是全都看到了么？答案你心自知，何必多此一举。”

“不对，”楼林摇头，一双明眸在灰暗里微微闪动：“正因为我看到了全部，如今才会更加奇怪。你当时的表现若是真，又怎会明知我在房顶而不告诉他？既然你没说，就证明你对他的情意是假的。”

他低头，眯着眼睛对上她的眸光，“但若是假的，你便不会以指断弦，伤重至此。也不会说出那么多恩断义绝的话，令他伤心欲狂。”

子际的一滴泪，不仅映入莞落的眼底，更砸在楼林的心上。

他太清楚太了解，一个男人，要多爱一个女人，才会为她流泪。

“这么说，我既非真情，又非假意？”神情还是那么沉着，莞落柔声问道：“那么以楼公子的高见，我做的这些事情，究竟有何目的呢？”她轻轻笑笑，“或者，是你想多了，我只不过是想利用你而已！”她忽然放松身体，向枕上靠靠，找了个她觉得最舒适的姿态温柔的偏转过头。

“利用我？”楼林皱起眉头：“我有什么能够让你利用？”

莞落淡笑不语。

楼林的脸色渐渐转冷，沉声问道：“你早便知道我过去的事情，知晓我的底细，对不对？”

莞落敛了笑，安静的回答：“你的过去并非我故意打听，但凡是皇室中人，有几人不知天运年间两相对立的北漠楼族和高旋赫氏。又有几人不知当年楼门中随父出征的少年英雄，那个一时间轰动朝野内外的镇威大将军楼林。”她顿了顿，把态度放淡，继续道：“当然了，大家都以为你不在人世了。我说这话也不是想要奉承你，只是平日里听到的传言罢了。”

“那又怎样？”楼林不解。

“这些虽然是你的过去，但并非在每个人眼里都是过去，你如今虽不在朝野，却仍是威胁。”

“你是说京城首富的头衔？王盛暗中指使出免税三年的政策，就是想断了皇上用兵的军饷，如若朝中任何一方动兵，势必将矛头指向我。”

“我父王和王伯伯与你并无深仇大恨，应该不会与你为难。镶亲王若是有夺位之心，必是早有准备，也不会冒险用你。”

楼林别有深意的笑道：“那就只剩下皇上和驸马。我从子际手中救出你，日后便是留下个后患，也为他除去我，找到一个再好不过的理由。”

“楼公子心思果然缜密，非寻常之辈可比，小女子甚为敬佩。”莞落懒懒的翻个身，将脸颊轻轻贴在褥上，“子际虽然娶了别的女人，但他的心里仍然只有我一个人。我很了解他，对他如今的势力也能料想出七八分。他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实力同时对付你和我父王两人，以现今局势来看，他若要动手，只能一个一个的来。”

楼林听她这么一说，似有一盆凉水迎头泼下，全身瞬间冷透，直逼心底。

他怎会不知道冒然救她出来的后果，可他不惜以身犯剑救回的人，竟然真是藏着这种算计。

“你只是想让子际和我斗得两败惧伤，从而保住瑞王府，是不是？”

莞浇娇柔一笑：“还会有别的原因吗？”

她说的无比轻松，仿佛丝毫不在意。可心里的痛楚是这般清晰，酸涩难忍。她勉力压抑住就要夺框而出的眼泪，手指攥紧衣角，因过于用力而微微发抖。

“既然如此，你又何必寻死，”楼林缓缓站起，凝立床前，“你若是死了，以后不是再不能和他在一起？你演给别人看的戏，岂不是也浪费了？”

谁主沉浮对峙（三）

莞落原本说的就是气话，根本没去想楼林听后会问出什么样的问题。他话音落地，她便懵住，有些不知所措，心中更加慌乱，但潜意识里却是决然不肯放低态度，情急之下，她脱口道：“如果我死了，子际会把所有的恨都转到你身上。他对我有愧在心，便不会再设计暗害我的家人，只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对付你。”

楼林一窒，心底一片冰凉，稍一迟疑，他轻声笑起来，“很好，不愧是半个赵家人，做起事来果然够狠，够绝！”

细微的光线透过门窗照进来，莞落看他，隐约只见形影，辨不清面目。

她不知道这些负气的话会不会伤到他，也许她的本意就是想伤想，想气他。可当她真的说出这些话，未等他作出反应，她就已经开始后悔。

或许，是她误会了他，他把好安顿在这里并没有恶意……

她所说的那些事，他又岂会不知。她确实是有目的，但这目的与任何人都无关，她只是想知道，在他明知有这些危险和后患的状况下，还会不会去救她……

她想知道，从亲眼见到他的那天起，内心深处的悸动和纠结难辨的牵挂，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这样感觉，是不是她在自作多情……

楼林负手伫立，沉默不语，一双眼越发幽黑，深不见底，似被浓雾层层笼罩。

他生气了！莞落怔怔地想。

即使她看不清他的表情，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异样的举动。但她敢断定，他一定生气了。

因为这本是毫无波澜的空气中，骤然多出沉重的沉寂感，压得人喘不过气。楼林是静默的，但他周身散发出一股不容忽视的怒气，慑得她心底发慌。

这个男人，曾是驻守边关保家卫国的赤胆英雄。他百战成功建下丰功伟业，驰骋万里，开疆拓土。

他纵横沙场，亲率千军万马平复世上所有惊涛骇浪，站在风尖浪口剑指蛮夷，血染疆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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