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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 弥勒东去（第2页）
庄衍走在最前，手中提着一盏旧灯??正是当年挂给屠夫之子的那一盏。灯芯微弱，却始终不灭。
七日后，他们抵达黑雾边缘。
只见大地龟裂，焦土万里，空中悬浮着七根石柱，每一根都缠绕锁链，钉着一块散发着血腥气息的魂片。中央深井翻涌黑水，隐约可见一道身影被困其中，正是玄霄的模样，但他双目赤红，嘴角咧开，似笑非笑，已然半魔化。
庄衍上前一步，朗声道：“玄霄！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？”
井中人猛然抬头，发出一声嘶吼：“我是……杀神！我是……律令！我不需要名字！”
“你忘了。”庄衍平静地说，“你曾在一个雪夜里，把自己的棉袄披在一个冻僵的孩子身上。你忘了你跪在老仙坟前，哭着说‘我来晚了’。你忘了你说过??救一人，胜过毁一界。”
话音落下，风止，雾凝。
片刻后，井中传来低哑的声音：“……你是谁？”
“我是庄衍。”他缓缓摘下外袍，露出胸前那枚拼合完整的玉佩，“也是当年，被你从火场抱出来的那个孩子。”
记忆如潮水倒灌。
画面闪现??三百年前，周府大火，血染青砖。一名年轻神官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冲出烈焰，身后是倒塌的梁柱与惨叫的妇人。那人正是玄霄。而那婴儿，便是庄衍。
原来他并非天生失忆，而是被强行封印。玄霄当年冒死救下他，将他送入凡间转生，并立誓守护其成长之路。为此，他背叛天庭，堕入轮回，只为等这一天。
“你一直……都在看着我？”庄衍声音微颤。
“是。”玄霄抬起头，眼中血色渐退，“我种菜，不是为了避世。是为了让你能在人间长大，学会什么是真正的慈悲。而不是像我一样，一开始就把刀当成正义。”
庄衍落泪。
他举起灯，走向井口。“那你现在愿意回来吗？不是作为杀神，不是作为叛徒，而是作为一个……想回家的人。”
玄霄沉默许久，终是伸出手。
就在这一刻，七根石柱轰然炸裂！黑雾凝聚成巨兽形态，咆哮着扑向庄衍。那是“噬魂阵”最后的反扑，要彻底吞噬玄霄的意识，制造出一具完美的战争兵器。
庄衍不动。
三百二十七名学生同时上前，围成一圈，手拉着手。
没有人念咒，没有人结印。他们只是齐声说出一句话：
“我们记得你做过的好事。”
“我记得你帮我包扎伤口。”
“我记得你在暴雨里替我撑伞。”
“我记得你说过，每个人都有选择变好的权利。”
一句句平凡的话语，如同星光洒落荒原。愿槐的金叶竟跨越千里，纷纷飘来，在空中织成一片光幕。每一叶上，都浮现一段记忆??玄霄扶起跌倒的老妪、为饥民分食、在战场上放下屠刀……
黑雾哀鸣，开始溃散。
最终，那一盏旧灯落入井中。灯火触及水面的刹那，整片荒原亮如白昼。玄霄的身体缓缓升起，不再是狰狞魔相，而是一个疲惫却安宁的中年男子。他落地，单膝跪地，对庄衍道：
“我回来了。这一次，不再逃。”
庄衍扶起他，两人相视一笑，一如故人重逢。
数月后，春意盎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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