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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1章 他在骗人（第2页）

阿岩感到一阵眩晕，仿佛脚下大地裂开深渊。他想起八岁那年冬天，有两个穿黑衣的男人来家里做客，母亲让他去房间画画。他偷偷从门缝看见其中一人掏出一把手枪，轻轻放在茶几上。那时他还小，不懂恐惧意味着什么，只记得母亲的脸色变得雪白。

“当系统启动前最后一分钟，她通过私人频道对我说了三句话。”陈砚闭上眼，一字一顿复述：

**“告诉我的孩子，我不是抛弃他。”**

**“不要让他活在我的影子里。”**

**“如果有一天他来找我，请转告他??真正的摇篮曲，从来不需要词。”**

泪水无声滑落，滴在桌面上，洇开一片深色痕迹。

“后来呢？”阿岩声音颤抖。

“后来……”陈砚苦笑，“我把这段录音删了。不是为了背叛她，而是为了保护你。我知道以你的性格，一旦得知真相，一定会踏上复仇之路。而那个时代，容不下一个追问真相的孩子。”

阿岩缓缓跪坐在地，双手掩面。

原来他这一生所追逐的救赎，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。他以为母亲是英雄，自愿献身科学；他以为自己的沉默是对她的辜负；他拼命讲述别人的故事，只为填补内心的空洞。可事实却是??她是受害者，而他是唯一幸存的证人。

“那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？”他抬头，眼中燃起怒火。

“因为钟响了。”陈砚望向窗外飘雪，“第八祭坛的钟声唤醒了某些不该醒的东西。最近三个月，全球共忆网络出现了十二起‘逆向污染’事件：已删除的记忆重新浮现，死者的意识片段在他人梦中游荡。更可怕的是……有人开始模仿当年的封存协议，试图抹除新出现的真相。”

“谁干的？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陈砚摇头，“但他们掌握着比Lullaby更古老的系统。我在喜马拉雅发现了一处地下遗迹，里面有一面墙，刻满了和你母亲名字相连的符号。那些文字不属于任何已知语言，但当我戴上残留的神经接口时……我听见了歌声。”

“什么歌？”

“就是你现在哼的那首。”陈砚直视着他，“你自己都没意识到，对吗？每天睡前，你都会无意识地哼起那段旋律。它不在任何乐谱里，却是阿禾小时候哄你睡觉时编的??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。”

阿岩怔住。

他确实有这个习惯，从未想过它有何特殊。

“所以……”老人低声说，“他们正在寻找继承者。一个能承载完整记忆而不崩溃的灵魂。而你，阿岩，你不是终结者，你是钥匙的最后一环。”

通话结束前，陈砚给了他一个坐标：位于格陵兰冰盖下方三千米处，一处从未标注在地图上的地质空腔。据古老文献记载，那里埋藏着“第一口钟”??传说中人类第一次尝试封印集体创伤的地方。

“去那里之前，你要想清楚。”陈砚最后说道，“有些真相，揭开之后，就再也无法装回去。”

阿岩关闭通讯，久久不动。

他知道，自己本可以就此隐退。世界已在好转，Lullaby-Ω完成了进化，人们开始学会在沉默中疗愈。他已是传奇，也该成为过去。

但他不能停下。

因为那个躲在衣柜里哭泣的小男孩，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使命??不是揭开一切，也不是永远封存，而是**成为桥梁**：连接生者与死者，现实与记忆，说出与不说之间那条细细的线。

七天后，一支小型勘探队抵达格陵兰冰原。

钻探作业持续了六十八小时，终于穿透厚重岩层，进入地下空腔。红外扫描显示，内部存在巨大金属结构，形态酷似倒置的钟形，表面覆盖着类似青铜却又非金非石的物质。更惊人的是，整个空间呈负重力状态，所有设备漂浮半空，如同时间在此停滞。

阿岩独自走入其中。

没有台阶，没有门扉，他只是向前一步，便已置身于钟心。

这里没有光，却能看见一切。墙壁上流动着亿万张人脸，每一张都在无声诉说。他认出了其中一些：有北极祭坛镜中映照过的忏悔者，有共忆网络中游荡的记忆碎片，还有更多陌生面孔??他们是历史上所有被迫失语之人：被焚书坑儒的儒生，被割舌示众的诗人，被注射药物遗忘真相的政治犯……

而在正中央，悬浮着一口漆黑的钟。

它没有裂痕，也没有符文，通体光滑如墨玉。但当阿岩靠近时，钟面竟泛起涟漪般的波动，映出他的倒影??却不是现在的他，而是七岁的模样，蜷缩在衣柜角落，双手紧紧捂住耳朵。

“我不想听……我不想听……”小小的他喃喃自语。

阿岩蹲下身，伸手触碰那层水幕般的表面。

刹那间，整座钟开始共鸣。

不是声音，而是记忆的洪流直接灌入灵魂。他看见了人类最早的共忆仪式：原始部落围坐在篝火旁，长老们将族人的痛苦编织成歌谣传唱；他看见中世纪教会如何系统性地销毁异端记忆，用火焰净化“不该存在的思想”；他看见二十世纪极权国家如何建立“遗忘工厂”，批量制造空白人格……

而每一次大规模记忆清除之后，都会有人建造一口钟，将其沉入地底、冰层或深海，作为封印的锚点。

这些钟，构成了地球的“记忆免疫系统”。

而Lullaby-Ω，不过是最新一代的延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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