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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龁问道:“河内军何在?”
蒙骜道:“河内军万人,仍据黎城。赵军大至,四面围之,而未之战。”
王龁道:“赵军卒至,实出意外。关中援军将至,十日可至。”
蒙骜道:“彼赵援者,括也。今括已亡,夫复何援?彼既曰援,当多粮秣,而战士少。乘其疑惧而击之,破之必也。”
王龁道:“计将安出?”
蒙骜道:“潞城至黎城才五十里,其道狭,吾以精锐万人击之,内外夹攻,破之必也。至于铜鍉之兵,多出疑兵以惑之,待其退而追之,必破之也。”
王龁道:“善。与汝卒万人,敢击黎城否?”
蒙骜道:“愿奉将令!”
要从全军十万人中凑出一万精锐,并不容易,因为大部分人都有伤病,就算没有伤病的,在经历了如此残酷的战斗后,精神也都有些恍惚,甚至疯癫。好在蒙骜已经在调整全军防线时,注意到这些问题,将兵员分成了三线,其中最精锐的一线士兵选了三十个营,被用作机动力量,集中使用。被派往三城驻守的三千人,就是从这三十个营中派出的。第二天点军毕,蒙骜就从这三十个营中挑选了十个营,再从其他军中挑了精神状态尚好,但有些伤病的十个营,组成一支出击部队,大张旗鼓地在北山下整队。蒙骜亲自带着前队出发。走了一半路程,天已经暗下来,蒙骜即就地宿营。后续部队陆续跟上安营。第二天出发,当天到达路城城下。路城的守军已经为他们在谷口设置好营地。蒙骜派出巡哨占领两侧的高山。
不等全军到达,蒙骜即带着几名大夫上了山,黎城谷地内的赵军部署尽收眼底。到处星星点点的火堆,既暴露了他们的位置,又暴露了他们的兵力。谷地狭小,没有什么可以用巧的机会,只能一波平推过去。但蒙骜想,如果打败了赵军头几个营,赵军就会崩溃吧!剩下的时间就是追击了。
第二天,蒙骜带兵又前进了二十里,前面的巡哨没有遭遇到赵军巡哨,蒙骜一下子紧张起来。他让部队停止前进,尽可能占领周围的制高点。再命巡哨往远处哨探。下午哨探回报,已经巡哨到赵军营中,营中空无一个,只有空营!蒙骜大惊,率领一营突入赵营,果然是空营。他将冤枉爬了高山的部队全都调回,完全占领了赵军的阵地。叫开黎城城门,里面是河内的秦军。向他们询问情况,他们毫无作战经验,根本说不出所以然来,只说赵军在城下频繁调动,似乎是在作攻城的准备。他们提心吊胆,紧守城池,不敢他顾。蒙骜十分无奈:小心准备的战斗,就这样结束了。他继续派出巡哨哨探,果然在三十里外发现了赵军后卫的身影。蒙骜不明情况,不敢继续追击,就在黎城周边布置好营地。同时派人向长平报告。
他派出报告的人刚走,就有军使来传达王龁的指令:铜鍉方向的赵军已经退走,黎城方向的赵军也可能退却,令蒙骜不必追击,尽快将黎城河内的部队撤回。
蒙骜向黎城守军传达了王龁的命令,第二天黎城守军就开始后撤,蒙骜在原地等了一天,见赵军还在继续后撤,也就遵命撤回上党。
在蒙骜向黎城推进时,王龁已经命令还在东岭的南郡秦军撤往高都。南郡在上党损失极大,斩获不多,但靠着拼力抵抗赵括最后的冲锋,获得了“盈”的评价。南郡的士兵多数受伤,正在高都养伤。所以南郡兵撤往高都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。
前往铜鍉的是王龁自己的亲营。他带着亲营登上屯留北面的高山,就发现铜鍉的赵军已经开始向太原方向撤退。待赵军退尽,王龁派人到铜鍉找人打听,原来赵军内传言,秦军在长平集中了百万大军,赵军四十余万已经被全歼。王龁听了暗自好笑:长平能容纳多少军队,到现在赵军还没有认识。
两路赵军退去,河内秦军和蒙骜的秦军都已经返回,王龁宣布了秦王的教令:关中军全体留守上党,其他各营有愿移居上党者,皆得一爵,有田有宅。
北地、上郡的秦军有大约两三千人愿意留下,南方各郡的秦军还是愿意回去:北方冷冽、干燥的空气,他们可是受够了,早日回家吃一碗稻米饭,浇上些鱼汤,成为大家心中的呼唤。
王陵接管了上党的防御。上党十七城最大、最重要的城池就是长平以北,由群山环抱的四座:长子、屯留、路城、襄垣。现在这四座城池几乎没有人烟,田园和宅院都已经长满杂草。王陵在这里留下一万关中兵屯田。
长平丹水两岸是适宜耕作的区域,现在这里已经被战火完全摧毁,需要重新开垦土地,修建住宅。北地、上郡留下的两三千人(连着赐给他们的几百妇孺)就沿丹水而居。
铜鍉、黎城,以及更远的涅氏,是通往太原和邯郸的必经之路,各派一千人驻守。这里没有遭受太大的兵灾,还维持着基本的人口。这里的驻军主要承担军事工作。
沿少水河谷,有一系列的城池。尽管长平发生了一系列战事,但他们似乎还不明白事态,王陵必须派兵一一加以收复。
至于更远的阏与、轑城、榆社等地,则无力占领,只能放任不管。
南郡军在高都修整两天,带上伤员往孟津而去,在那里过河后,还要再穿越千里,才能进入南郡。到南郡后,还要走上好几天,才能到达各自的县乡邑。
在南郡军离开高都的同时,巴蜀的秦军开始分批经端氏-翼城的大道退往河东,而北地的士兵则退往高都。他们过河后,将取道殽函经函谷关入秦。这两支军队虽然途经的道路不同,但都将取道咸阳返乡。道路最远的巴蜀军,要在路上走漫长的三个月。
上郡最近,虽然最远时也要走上千里,但如果近的,只要从皮氏过了河,就算进入了上郡。他们将最后离开。
长平的秦军在离开,而蒲坂津口则集中了大批从内史各县赶来的刑徒。他们在渡过黄河后,被安排在蒲坂周围安营。当司马靳和皮绾赶到蒲坂时,蒲坂已经到达了上万刑徒。按照咸阳的命令,这些刑徒都已经配备好各级官员。临时出任五大夫、公乘的官员们早早就来到了蒲坂,接管自己的部队。
从长平之战起,蒲坂就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军队运输、往来,负担极重。根据皮绾和司马靳商议的办法,从蒲坂过河的秦军,休息一天,集齐队伍后,就立即向皮氏前进。司马靳率领亲营直接前往皮氏。
秦国的动员效率极高,五万刑徒从征发到渡过黄河,到达皮氏,不过十天时间。
从秦征发刑徒开始,诸侯就密切关注着这支军队的动向。现在发现秦军集中到皮氏,诸侯皆惊:这明显是长平没打过瘾,还要打太原!
司马靳让皮氏令通知汾上诸城,准备五十万石粮食,给秦军炒粟。
韩国的平阳守阳成君阴谋挑起的秦赵长平之战,最终打成现在这个样子,秦国不仅没有被削弱,还得胜的猫儿威胜虎,强势更胜从前,阳成君自然不敢有一个“不”字,全部应承下来。汾上韩人不会炒粟?好办,河东给技术指导,汾上只要出女人就行。
汾上各县,分派的粮食和女人都被集中到平阳,由阳成君亲自监督,炒粟!但有质量不过关者,惟阳成君是问!阳成君稍稍问了问秦军的动向,皮氏令毫不隐讳地回答说:“将定太原!”阳成君听了,全身发凉。
在皮氏修整了三天,汾上的韩人已经可以望见山上巴蜀秦军的身影。司马靳下令全军依次出发,前锋一万人,沿汾水而上。汾水周边,城邑众多,商贾云集。大军所过,秋毫不犯,行五十里,即在城邑安营。城邑长老们也识得趣,主动以酒肉劳军。
次军一万人,由司马靳亲自率领,沿着先头的路线前进。如此五天,皮氏五万人尽起,而前锋已经到达平阳。司马靳也于第二天率领后续一万秦军到达平阳。但其余三万秦军,没有再继续北上平阳,而是从新田渡过汾水,转向翼城方向。而从山上下来的秦军,则转向涑水河谷,向安邑方向前进。
前线军队调动频繁,挤占了几乎所有的道路。秦王让大家不必着急,等北地军过河后,再从孟津过河。他还趁着北地军过河的空闲,把李冰和蒙骜召到轵城,好生慰问了一番,并与二人再次商议未来的行动。
赵军的伤营无人过问,伤病士卒中,有自己好了些,能挣扎行动的,秦军允许他们自行返回,但不给粮食,赵卒能不能活着回去,全靠自己的野外生存能力。其他的人冻饿交加,健康人尚不能耐,何况重伤病者,尽皆死去。暂时还没走的上郡军被请求协助焚尸,十万多具尸体又烧了好几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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